近日,萊因哈特戲劇學院出品的戲劇《人工智能與亞伯》亮相第十一屆烏鎮(zhèn)戲劇節(jié),備受關注。此次烏鎮(zhèn)戲劇節(jié)特邀劇目中,有多部充滿科幻構想的精彩劇作,為觀眾開啟一場兼具思辨深度和審美愉悅的藝術狂想。
在小鎮(zhèn)對話環(huán)節(jié),《人工智能與亞伯》的編劇、導演和舞臺設計比安卡·托馬斯,以及萊因哈特戲劇學院院長亞歷山德拉·戴安娜·阿爾索夫,對該劇創(chuàng)排情況進行了分享,帶來了許多思考。
ChatGPT生成的劇本被搬上舞臺
比安卡·托馬斯做了一件在大學里通常不允許做的事情:讓人工智能來寫劇本。
《人工智能與亞伯》探討了與人工智能相關的科技倫理議題,視角獨到、方式新穎。利落的審美風格與豐富的燈光、裝置融合,將舞臺空間不斷變幻成不同的生活場景,趣味十足的表演生動呈現(xiàn)了信息世界與現(xiàn)實世界之間的分割與交疊。該劇關注“人”在科技發(fā)展歷程中的身份,同時也反思了人工智能在當下社會生活中扮演的角色。
關于創(chuàng)作緣由,比安卡·托馬斯表示,當代社會對人工智能有很多討論,比如往什么方向去、會給我們的生活帶來什么樣的影響,多少有些恐懼和激動的情緒。“所以我想看一下人工智能的發(fā)展,通過戲劇形式來表達對這個問題的思考?!?/p>
《人工智能與亞伯》的文本是基于ChatGPT生成的,但過程并不容易。比安卡·托馬斯先是跟ChatGPT進行一場對話,看它怎么回答,從而了解ChatGPT是怎么思考的,怎么回答問題的,怎么運作的。隨后,她有意識地設置議題,比如愛、親密、戰(zhàn)爭、仇恨等主題,跟ChatGPT聊天。
總體來說,《人工智能與亞伯》較為全面地展示了人工智能生成劇本的利與弊。在最終劇本中,有一些故事線是由ChatGPT直接生產(chǎn)的,顯示出科技的力量。但與此同時,ChatGPT生成的一些錯誤,也在舞臺上被呈現(xiàn)了出來,從而讓觀眾知道人工智能目前還是不完美的。
當然,比安卡·托馬斯會從整體上對全劇文本進行主觀調(diào)整,使之更有意義?!白鳛閯?chuàng)作者,我希望它生成的信息能夠與時俱進,能夠跟當下切合。但是人工智能的發(fā)展過于迅速,最后呈現(xiàn)出來的東西是過時的,因為創(chuàng)作過程本身有周期?!?/p>
比安卡·托馬斯希望通過這部作品審視技術進步的矛盾性。在實踐中,她會有意識地挑逗ChatGPT說出一些自相矛盾的結論。ChatGPT總說:“我是個機器,又沒有情緒,我是一個沒有主觀判斷的機器算法?!钡?,在《人工智能與亞伯》中,導演會讓它面向觀眾大膽說出自己的感受,說出跟自己與之前照本宣科時相悖的結論,這種反差的營造很有趣。
她敏銳地注意到,使用者的文化背景會對人工智能有巨大影響。“我在工作時會說英語、德語和匈牙利語。在用這三種不同語言跟ChatGPT交流時,我發(fā)現(xiàn)它會用不同語言的專屬詞匯來回應。換句話說,語言背后的文化,會在ChatGPT里非常明顯地表現(xiàn)出來。比如,同一個問題,用德語和匈牙利語來問,它的答案是不一樣的。讓ChatGPT寫一個工作簡歷,也會因為語言背景不同,生成不同的內(nèi)容?!?/p>
盡管問題多多,但比安卡·托馬斯承認,人工智能是在不斷進步和完善的。“每個人有個自己的賬戶,發(fā)布專屬信息,ChatGPT能以此感知你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它會根據(jù)你每次的想法逐漸作調(diào)整?!?/p>
對待人工智能的不完美,比安卡·托馬斯表現(xiàn)出寬容的態(tài)度。她認為,人在作判斷時會有錯誤,這個錯誤可能產(chǎn)生意外,可能產(chǎn)生美,因此有時我們并不想完全抹去這種錯誤。與此類似,人工智能的每次嘗試,可能會給使用者帶來意外之喜,這未必是壞事。
人工智能與戲劇結合路還很長
不過,有了這次深度接觸,比安卡·托馬斯明顯感受到,人工智能與戲劇的結合,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在音樂創(chuàng)作上,人工智能是非常好的工具,因為它可以在很短時間內(nèi)就組合生成海量的音樂篇章。隨后,使用者可以擇優(yōu)選用,看哪段人工智能生成的音樂更符合自己所要表達的初衷,然后使用它。本質(zhì)上,還是人在作主導。
相比而言,劇本生成就困難多了?!氨热缥蚁胗貌既R希特的口吻來說這件事,給ChatGPT下指令后,它的確會用布萊希特的口吻生成一段文本,但是我覺得讀起來不通順,有時候讀起來甚至很奇怪?!北劝部āね旭R斯直言,人工智能生成的文本里,不乏錯誤信息?!叭艘驗榫哂兴急婺芰Γ菀装盐谋镜慕Y構和邏輯梳理出來,人工智能則不行?!?/p>
阿爾索夫院長有同樣的感受?!霸谖沂煜さ念I域,用人工智能查東西時,會發(fā)現(xiàn)有很多錯誤,很多誤導、誤讀,所以我認為它不夠準確。另外,在創(chuàng)新時,需要人類發(fā)揮主觀能動性,用自己獨特的視野看問題并提出解決方案,這些是人工智能目前還不能取代的。”
除了寫劇本,近年來,由人工智能機器人表演的作品也如雨后春筍般出現(xiàn),有一些學校甚至開設了人工智能戲劇表演的專業(yè)課程。眾所周知,戲劇是情感的表達,如果戲劇的表演者從人類變成人工智能機器人的話,我們還能在其中獲得同樣的感動嗎?
比安卡·托馬斯認為,這要根據(jù)一部戲劇本身的結構來判斷?!叭绻麆”拘枰粋€人工智能機器人演員在臺上表現(xiàn),我覺得是沒問題的。畢竟,機器人將來在我們的生活中會無處不在。但是,我更希望看見人類演員跟人工智能機器人演員同時存在于舞臺上。”實際上,《人工智能與亞伯》就是這樣一部作品?!霸趧≈校斯ぶ悄苡辛死Щ蠛蛼暝?,會跟人類一樣,這才顯得有趣?!?/p>
轉(zhuǎn)自:大眾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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