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有那么多書要教我們?nèi)绾伍喿x?


來源:中國產(chǎn)業(yè)經(jīng)濟信息網(wǎng)   時間:2017-11-07





  哈羅德·布魯姆也許表達過這樣的意思:如果一個人能活到一百四十歲,他就不用這樣笨拙地給我們開列西方經(jīng)典的書單了。于是,他幫我們讀完了那些有趣——但用他的標準來看沒什么營養(yǎng)——的“垃圾讀品”后,將這些玩意兒pass,然后給我們剩下一堆咬牙切齒才能下咽的精神壓縮餅干。
 
  我們能理解布魯姆的苦心,習慣了文化快餐的人,對所有需要頭腦和耐性去揣摩和學習的東西都避之唯恐不及,有多少人愿意努力掌握“古老的語言”去和永恒的經(jīng)典直接對話呢?
 
  為什么讀?
 
  閱讀需要理由嗎?法國作家夏爾·丹齊格在《為什么讀書》中便為讀者列出了許許多多理由:“為了愛而讀書”、“為了憎恨而讀書”、“為了書名而讀書”,甚至“為了手淫而讀書”、“為了已經(jīng)讀過而讀書”、“為了惡習而讀書”,這些所謂的“理由”雜糅成了一本書,仿佛在向我們堂而皇之地證明作者就是為了湊本書來騙稿費才讀書。其實夏爾·丹齊格是一位閱讀的精英主義者,他的口味之刁絕不輸哈羅德·布魯姆,翻來覆去引用的都是福樓拜、普魯斯特、菲茨杰拉德之類的文學大家。如果你不是一個愛讀書的人,怎么可能會有興趣看這本書?依我看,這本書的作者就是想和精英閱讀的同好們對對暗號。
  《為什么讀書:毫無用處的萬能文學手冊》,[法]夏爾·丹齊格著,閻雪梅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丹齊格自己也知道,熱愛閱讀其實沒有什么理由,只是同樣的意思,卡爾維諾或許表達得更漂亮。他在《為什么讀經(jīng)典》中,為經(jīng)典下了十四個定義,但言及“為什么讀經(jīng)典”時,“唯一可以列舉出來討他們歡心的理由是,讀經(jīng)典作品總比不讀好”。他還煞有介事地引用蘇格拉底的一則軼事為證:“當毒藥正在準備中的時候,蘇格拉底正在用長笛練習一支曲調(diào)。‘這有什么用呢?’有人問他。‘至少我死前可以學習這支曲調(diào)。’”這當然等于沒有回答。但我們因此倒是感受到卡爾維諾對閱讀至死方休的熱愛。
  《為什么讀經(jīng)典》,[意大利]伊塔洛·卡爾維諾著,黃燦然、李桂蜜譯,譯林出版社
 
  如何讀?
 
  “你先要找個舒適的姿勢:坐著、仰著、蜷著或者躺著;仰臥、側(cè)臥或者俯臥;坐在小沙發(fā)上或是躺在長沙發(fā)上,坐在搖椅上,或者仰在躺椅上、睡椅上;躺在吊床上,如果你有張吊床的話;或者躺在床上,當然也可躺在被窩里;你還可以頭朝下拿大頂,像練瑜伽功……”(卡爾維諾《寒冬夜行人》)
 
  讀者想要習得的,當然不是閱讀的姿勢而是方法的知識。兩位美國學者莫提默·J.艾德勒和查爾斯·范多倫編寫的這本《如何閱讀一本書》,因為書名的“直指人心”而成為閱讀方法書的首選。該書把閱讀分為四個層次:娛樂消遣(基礎(chǔ)閱讀)、獲取資訊(檢視閱讀)、加強理解(分析閱讀)、增長心智(主題閱讀),并著重于第三層次的具體分析,的確極為系統(tǒng)地介紹了閱讀的方法,系統(tǒng)到讀者準會回憶起中小學時語文老師讓我們總結(jié)中心思想、段落大意的日子,以至于書名完全可以改為《如何解剖一本書》,因此非常適用于理科頭腦閱讀的社科、理工類書籍。一部文學作品可經(jīng)不起本書作者這樣的“大卸八塊”。
  《如何閱讀一本書》[美]莫提默·J.艾德勒、查爾斯·范多倫著,郝明義、朱衣譯,商務印書館
 
  托馬斯·福斯特的《如何閱讀一本文學書》算是彌補了這方面的不足。作者總結(jié)了二十六個(關(guān)于閱讀西方文學的)小訣竅,從而使文學的閱讀之路變得興趣盎然。這些小訣竅恰足以成為閱讀的佐料而不會像成型的文藝理論一樣顯出操作的艱深。例如“要是拿不準,可能是出自莎士比亞”,“還是拿不準?那可能是出自圣經(jīng)”,輕輕拈出了西方文學的源流。“一切皆政治”,“一切皆為性”,精辟總結(jié)了受眾閱讀期待的惡趣味。用這本書編織的漁網(wǎng)去文學之海里做捕撈作業(yè),雖然釣不著大個兒的,但收獲也一定不小。
  《如何閱讀一本文學書》[美]托馬斯·福斯特著,王愛燕譯,南海出版公司
 
  相比之下,哈羅德·布魯姆顯現(xiàn)出的是“頤指氣使”的大師范兒?!段鞣秸洹?ldquo;給大師定位”的揮斥方遒,在導讀作品《如何讀,為什么讀》中也處處可見。布魯姆最擅長的就是精辟地說出各種昏話,以及書單貫口“報菜名兒”。一本小書,就是給自己喜愛的那些詩、小說、戲劇找理由。布魯姆是一個很有感染力的鑒賞者,但卻不是一個能把道理說清楚的理論家。他給我們總結(jié)了如何閱讀四大原則:一、清除你頭腦里面的虛偽套話;二、不要試圖通過你讀什么或你如何讀來改善你的鄰居或街坊;三、一個學者是一根蠟燭,所有人的愛和愿望會點燃它;四、要善于讀書,我們必須成為一個發(fā)明者。但這些“發(fā)明”并不比卡爾維諾的“閱讀姿勢學”高明多少,簡明扼要總結(jié)起來就是:如何讀?照著我的書單讀。為什么讀?友誼愛情靠不住。妥妥流露出作者既“沙皇”又“宅男”的躁郁性格。
  《如何讀,為什么讀》,[美]哈羅德·布魯姆著,黃燦然譯,譯林出版社
 
  布魯姆的對手,以理論著稱的伊格爾頓,因為忍受不了布魯姆的牧師氣,于是自己也動筆寫了本《文學閱讀指南》教我們“如何閱讀文學”。善于做宣傳工作的馬克思主義者伊格爾頓當然比嘮嘮叨叨的老牧師機智幽默,字里行間流露出他的睥睨與毒舌。此書從開頭、人物、敘事、解讀、價值五個角度切入文學,施展了作者文本細讀的看家本領(lǐng),雖然偶有過度闡釋之處但大體能讓人心悅誠服。哈羅德·布魯姆認為,《哈利·波特》是不值得討論的,根本不配稱為文學,而伊格爾頓則與時俱進地向《哈利·波特》的粉絲拉起了選票。
  《文學閱讀指南》[英]特里·伊格爾頓著,范浩譯,河南大學出版社
 
  讀什么?
 
  伊格爾頓告訴我們可以讀《哈利·波特》,布魯姆認為我們不該讀《哈利·波特》而應當去讀《哈姆雷特》。兩種觀點在當今時代的讀者支持率很明顯,只要去調(diào)查一下兩本書如今的銷售數(shù)據(jù)即可。然而吊詭的是,閱讀《哈利·波特》的讀者,接下去讀的大約是斯蒂芬·金或《冰與火之歌》,而絕不會是伊格爾頓的《審美意識形態(tài)》。但閱讀莎士比亞的讀者,肯定會愿意讀一讀布魯姆對莎士比亞的剖析。有討好讀者之嫌的行為,并不能留住忠誠的信徒。盡管每一代人開列的經(jīng)典書單并不相同,但經(jīng)典閱讀的原則就像法律一樣不容置疑。什么書是經(jīng)典,什么不是,也許比如何讀、為什么讀更需要專業(yè)的加持。但這也是最容易引起爭論的問題,當年梁啟超、胡適都曾為此開撕。法國《讀書》雜志的專家就曾出來做過替讀者選書的“好事”,編出了一本《理想藏書》,分49個專題2401篇書目。舉凡世界各大語種文學,或歷險小說、歷史小說、偵探小說、科幻小說、游記、日記、書信、自傳等體裁,或音樂、藝術(shù)、歷史、哲學、政治、宗教、風俗、美食等專題,都給來了個“梁山泊英雄排座次”。從來沒有這樣一本書,讓中國的讀者突然發(fā)現(xiàn)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多自己未曾讀過的“經(jīng)典”。不過正如這本書書名所昭示的:第一,所謂“理想”即,它不現(xiàn)實;第二,它只需要“藏”在圖書館里就好了。
  《理想藏書》[法]皮埃爾·蓬塞納主編,余中先、余寧譯,上海人民出版社
 
  我們需要的當然不只是書架上吸灰的“藏書”,真誠的讀者期待的是一份“一生的讀書計劃”。然而這個問題同樣無法解決,除了每個讀者自家的豆瓣條目,沒有一份讀書計劃是能讓自己完全滿意的。例如克里夫頓·費迪曼和約翰·S.梅杰按照時間順序笨拙開列的《一生的讀書計劃》,理所當然會招致口味不同的讀者嗤之以鼻。平心而論,費迪曼和梅杰開列的書單并不算壞,但我相信,真沒幾個人會照著這個方子抓藥一樣吃下去。所有的必讀書目,都可能是另一些人的“不必讀書目”。
  《一生的讀書計劃》[美]克里夫頓·費迪曼、約翰·S.梅杰著,馬駿娥譯,譯林出版社
 
  為什么有那么多人、那么多書要教我們?nèi)绾伍喿x?張岱曾經(jīng)講過一個故事,或可移用于此。昔日張鳳翼刻《文選纂注》,有個迂腐的讀書人追問,既是文選,為何有詩?張鳳翼答,這是昭明太子所輯,干我什么事。那讀書人不依不饒:“昭明太子現(xiàn)在哪里?”
 
  張答:“已經(jīng)死了。”
 
  讀書人說:“既然死了,那就不追究了。”
 
  張答:“即便不死,你也沒辦法追究。”
 
  “為什么?”
 
  “他讀的書多。”(卜雨)
 
  轉(zhuǎn)自: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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